梁金涛话没说完。
赵秀芬突然抓住他的手,指尖碰到那些狰狞的血泡,触电似的缩了缩。
“疼不?”
她声音带着哭腔,转身从窗台取下个粗瓷碗。
碗底积着层淡黄色的膏体,是用苦菜根和猪油调的土方药。
梁金涛想起前世赵秀芬熬过无数次这种药膏。
自己却从没在家呆到伤口愈合的时候。
他任由妻子给自己涂药,药膏渗入裂口的刺痛让他肌肉绷紧。
赵秀芬的手指粗糙却轻柔,像对待易碎的瓷器。
煤油灯的光晕里。
梁金涛看见妻子低头时露出的后颈——那里有块隐约可见的烫伤,是冬至那天他醉酒打翻油灯留下的。
“傻子。”赵秀芬突然哽咽,眼泪砸在丈夫手背上,“这么拼命干啥......”
药膏混着泪水,在冻疮上晕开一片凉意。
梁金涛用没涂药的那只手抹去妻子脸上的泪:“快过年了啊。”
他说得轻松,脑子里却琢磨着明早那车废品能从邱富海手里换来几张大团结。
赵秀芬突然打了个喷嚏。
孕早期的反应让她格外怕冷,可棉袄里的棉花早被掏空换了赌资。
梁金涛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肩上。
露出里头补丁摞补丁的秋衣——那是用赵秀芬的嫁妆衣裳改的。
“我不冷!”赵秀芬急着要脱下来,却被丈夫按住了手。
梁金涛的手掌宽厚温热,完全不像个赌徒的手,倒像是......像是个正经庄稼汉的手。
她恍惚想起两年前相亲时,媒婆说梁家老四“手大脚大,是个干活的好料子”。
“明早我去趟收购站。”梁金涛往灶膛添了把柴,火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,“邱福海见到货,应该会给个好价钱。”
他没提父亲去找姓杨的白家表叔妈烧“白布条条”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