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块?要是没破,十个三块都收不来!”
邱富海嘴里嘀咕着,大衣袖子在铜锅上蹭了蹭,露出底下暗藏的云纹。
这花纹他太熟悉了——六八年破四旧时,县里熔掉的铜器上都有这种纹。
当时他还小,跟在父亲屁股后面亲眼看着三卡车文物变成铜锭......
水烧开的呜呜声打断了思绪。
梁金涛已经沏好了茶,搪瓷缸子外壁凝着水珠。
邱富海接过茶缸暖手,这才发现梁金涛的棉袄肩头磨破了,里头絮的棉花黑乎乎的,分明是回收的纺织厂下脚料。
“黄会计回县里了。”邱富海突然说,“他老娘突发脑溢血。”
这话说得没头没尾,眼睛却盯着梁金涛的反应。
往常这时候,那些来卖废品的早该打听能不能“行个方便”了。
梁金涛只是“哦”了一声,转身去整理那堆废报纸。
他按日期分类的动作太熟练,连七月份的《参政消息》都能准确归堆。
邱富海眯起眼——这小子以前绝对干过这行。
等到梁金涛把架子车上的废品分门别类全部搬进来之后。
邱富海一手端着糖茶,一手夹着纸烟,低着头走过来走过去仔细打量了一阵子。
“邱股长,过完秤,您指个地方,我搬过去。”
梁金涛抬起胳膊擦掉脑门上的热汗,跟着邱富海的移动的脚步,很有眼力劲地说道。
“铜线按特级品算。”邱富海突然开口,“一块九一斤。”
这价比前天告诉梁金涛的内部价高出三毛,足够在供销社扯块灯芯绒布。
梁金涛的手顿了顿,没接话。
炉火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微微发颤。
“难道是那些苇根起作用了?
十九八九是的,看邱富海进出住人的那间屋子小心翼翼的样子,他媳妇应该睡的挺踏实。”
“秤......用新的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