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岚是不愿将就的人。可不愿将就,不代表不曾迷失过。

    「相信你们都知道我的国籍在中国,我不是台湾人。」话落,众人点点头,其中叶涵面露疑惑,不禁道:「但你没什麽对岸口音呢。」

    「是,」邵岚轻笑,「但以前我不是这样的,我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改成这样。」

    她顿了顿,道:「我说的以前,就是我初来台湾念高中时的事。」

    邵岚的父亲是学术大家,本在中国深究各家学术,因缘际会下来到台湾大学任教,那时正要上高中的邵岚跟着一起来台,以陆生的身分进入邻近高中就学。

    她说着一口台湾人听不惯的北京腔,字正腔圆的卷舌音是邵岚从小到大习惯发音,而她当然也尴尬地发现自己与身边的人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每当她一开口说话,四周总传来窃窃私语的低笑声,个X大方的她因此郁郁寡欢好阵子,也不怎麽Ai说话了,而这时站出来走到她身边的人,便是简曦。

    受父母影响极深的邵岚自小浸y於中国传统文化之中,那丁点可怜的兴趣也全绕着民俗礼乐绕着,其中最出类拔萃,就是排萧与古琴。

    别家孩子学着《弟子规》、《唐诗三百首》,人家邵岚早已连《乐府》、《宋词》、《元曲》皆能琅琅上口,年幼的她虽无法参悟其中奥妙,倒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,随着年纪增长,咀嚼起古文越发馥郁,整个人飘着古香,自带仙气。

    这也是为什麽邵岚的入学备受瞩目的原因之一,若她不说话,眉梢轻轻一扬,唇角微微一g,难以让人不倾心於那足不沾尘身不染腥的气质,可又偏偏她说着一口听不惯的腔调,看不爽她的人更从中找荏。

    那时的邵岚还会为了人际关系患得患失,身处异地的她心里特别难受且孤独。一直无法好好融入环境的邵岚一天b一天抑郁,她转而将重心投入民俗礼乐社。

    当初韩父带着邵岚一同来台,除了因为任教大学,另一方面他认为也是时候该让邵岚走出舒适圈,睁大眼睛看看这世界有多宽广。在对岸被人众星拱月的nV儿,他怕邵岚因此娇惯了。

    所以对於nV儿低落的心情他略知一二,但选择不说什麽,毕竟,他相信她会自己走出来,自己找到方法。

    总有一天,她会遇到「除了坚强,别无选择」的险况,现在不过是无法融入班上这种小问题,若连这关都挺不过去,那还真是愧对韩家之名了。

    看似放任,实则一步步从旁扶正,所有这三年可能会遇上的问题其实韩父皆已未雨绸缪,而当邵岚将注意力转向他原先就预定会进入的民俗礼乐社,对此他乐见其成。

    看邵岚也真因为如此一天b一天来得有朝气,他甚感欣慰,只是那时的韩父并不知道让邵岚打起JiNg神的,并不是受到音乐的陶冶,而是一个识她、认她的知音。

    逃避一个地方最快的方法就是逃到另个地方,倘若那地方又能给她归属与安定,那麽直接转移注意力也是合情合理。

    本就出身於学术大家的邵岚对於这些中国悠远历史的乐器得心应手,很快地成为社团主力战将,且一拨琴弦,立刻撩倒了另个社员。

    那人便是简曦。

    倘若问简曦对於邵岚的第一印象,她会这麽说——

    「羡彼之良质兮,冰清玉润。」——见了她低眉抚琴的温婉,好b贾宝玉梦了警幻仙姑那般令人惊YAn难忘。

    对简曦来说,邵岚是她年少时的惊鸿一瞥,从此深深烙印於脑海中忘不了,可邵岚对於简曦抱持的想法,不过是一个难能可贵的知音。

    她欣赏坐在椅子上弹拨月琴的简曦,更欣赏她对这项乐器的驾轻就熟,年纪轻轻已能掌握要领一二,在非如邵岚那般特殊的家庭下长大的简曦,她是感到敬佩的。

    邵岚仍然记得简曦望向自己时,那眼里的光采。是喷薄yu出的,也是难以忽视的。